含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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漠北,故而所有人都只能暂时称她为“裴娘子”。

萧月音正要细问,她们的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,韩嬷嬷赶紧将她扶稳以免她跌落,却在同时,发现车门被人“嘭”地一声撞开了。

门口立着一名身着胡服、披头散发的彪形大汉,横肉满溢的面上还挂着深浅不一的鲜血,手握的弯刀一展,便要挤入这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更加逼仄的车厢。

那一身的血腥气也随之扑面而来。

萧月音从小在皇寺中长大,所见所闻绝大多数都是平静祥和之事,即使曾经跟随静泓赴临漳赈灾济困,入目的也都是饿殍衰残,哪里见过这等惊心动魄的场面?

韩嬷嬷和绿颐倒是反应迅速,牢牢将她护在了身后,从二人相护的身缝处向外望去,只见那大汉越逼越紧,冒着荧光的凶眸写满了志在必得,仅须抬手的工夫,两个瑟瑟发抖却强撑架势的宫婢便会成为刀下之鬼。

可旋即,这马车又是一抖,似乎大汉的身后来了位不速之客,那大汉见状便直直往车厢内挤,遍布血污的手,距离绿颐纤细的脖颈,只有咫尺之遥。

萧月音的心跳仿若停止。

虽然那大汉已经几乎阻挡了车厢门所有的视线,可她却看得真真切切,那大汉身后雪青色的衣料,分明属于裴彦苏。

“保护公主!”韩嬷嬷的呼喊响起,与此同时,那大汉的糙手已然握住了绿颐的脖子,生生将她提起,就要直接甩在一边。

绿颐的呻./吟凝在喉咙,韩嬷嬷也赶忙倾身,试图用瘦弱的身躯将那大汉推开。

但却忽听大汉一声怒吼,原来是他那紧握的弯刀,竟然半弯都被裴彦苏攥在了手里,生生就要拉脱。

他的力气着实不小,也因着这样的力气,那被他直接握住的刀刃,便将双手十指割得鲜血四溢,汨汨滴流。

萧月音看呆了。

这个似乎并不会武的赫弥舒王子,为了保护他的挚爱“萧月桢”,竟然不怕被这锋利的弯刀割断手指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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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嬷嬷反应神速,就在那大汉的注意被身后的裴彦苏吸引的当口,不仅眼尖发现了大汉腰间的小刀,甚至还破釜沉舟,上前将那小刀给抢夺了下来。

韩嬷嬷一介女流,先前也根本没有受过任何有关武斗的规训,此时全凭一身力气和本能。

但就这样,她却也能握着那小刀,直直捅向大汉的腹部,而裴彦苏也恰在大汉再次转身的时候,顺着那弯刀上抓,竟然生生将弯刀夺了下来。

再然后,便是反客为主,用弯刀速速了结了这个腹背受敌的大汉性命了。

很快,马车外的兵戈之声全部停歇,萧月音将光./裸的双脚收回身上盖着的衾被里,这才看向了裴彦苏那仍旧鲜血直流的双手,颤抖问道:

“大人,你的手……可还要紧?”

裴彦苏虽面容淡定,可脸色却明显因为失血过多而白了几分,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快速扫过了蜷着身子的萧月音,方才略微摇头,复道:

“公主你呢?”

“多亏了韩嬷嬷和绿颐舍身护我,”她拍着胸口,“不过,我最应当感谢的,是大人你。”

“公主本为万金之躯,保护公主,是微臣分内之事。”裴彦苏的指尖仍旧滴着血,“经此一事,这车厢内外都留了太多血腥之气,恐怕得劳烦公主在此停留些时辰,待到一切都重新休整好了,再行出发。”

北上和亲的队伍,虽然绝大部分都是由大周皇室安排,可因着裴彦苏特殊的身份,这支队伍的实际首揆,却是他这个漠北王子。

弘光帝派出的和亲使官叫孟皋,原本是周宫控鹤卫指挥使,虽无沙场御敌的经验,却也做了十余年的守卫。和亲队伍在离开邺城不久便遭此袭击,结果虽有惊无险,可赫弥舒王子却因此受伤,孟皋难辞其咎。

萧月音被迫下了马车,来到裴彦苏身边时,孟皋便正在向他逐一汇报,发现的这次袭击的种种细节。

“王子,活捉的几名贼匪始终不肯说出主脑何人,”孟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此时写满了谦卑和恭敬,“是否需要我这边,严刑拷打?”

裴彦苏只淡淡扫过仍盈着血的双手,“既然是胡人,来历我已了然,务必留他们活口,旁的无须要多行。”

孟皋正要领命退下,却又见劫后余生的公主,领着宫婢们就站在他的身后,便即刻抱拳请罪:

“微臣保护公主殿下不利,请公主责罚!”

萧月音生平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,一时也不知,究竟该如何回应。

正不知所措时,却在不远处的队伍中,瞥见了静泓的身影。静泓同样正在原地休整,他穿着和其他几名宝川寺的僧侣相同的僧袍,正微微侧头同他的师弟说着什么,若不是因为他的相貌在僧侣中太过出众,萧月音还不能一眼看见他。

在静泓即将移了视线过来时,萧月音又连忙收回,只对着仍等待她回复的孟皋道: